南宮珩一楞，自然回道，“你是我的楚楚啊，還能是什麽？”

我的楚楚，多麽纏綿悱惻的回答，多麽讓人心悸的回答，可為什麽他要做出那樣的事情呢？

楚楚悲哀的想著，眼裏陡然迸射出濃烈渴望，“那麽，你會對我說謊嗎？”

如果……她是說如果，如果他說“會”，她該原諒他，還是自欺欺人的欺騙自己，方才的所見所聞都是一場夢，都是自己自卑臆想出來，而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？

松開她手臂的手悄然往上，撫摸著她的眼睛，南宮珩突然柔了嗓音，柔了眼神，連臉上的冷峻都隨之消失，溫柔的讓她心跳加速。

用指腹一下下擦著她的眼角，南宮珩柔情款款道，“從我有記憶以來，從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，楚楚，你的膽子很大。”

心跳亂了節拍，楚楚忐忑看他，“那……是有……還是沒有？”

“有。”沈默了片刻，南宮珩鄭重點頭，“我從不說謊，但對你的謊言，都是迫不得已，我不是要隱瞞你，而是那樣血腥的事情，不適合你聽。”

血腥的事情？

楚楚心頭狂跳，看他的眼神變得古怪，“什麽事？”

南宮珩皺眉，“我說了，不適合你聽。“

擡手抓緊他手臂，楚楚呼吸急促，“我要聽，我不是養在溫室裏的花朵，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。”

她從沒有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，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？

眉心壓了壓，南宮珩瞇眼看她的眼睛，“楚楚，告訴我，今天出去，你碰到了誰？”

“碰到誰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公子隱瞞了我什麽事情。”倔強與他對視，楚楚毫不掩飾自己的焦急，甚至抓他手臂的力道都大了許多，“從我來到衡逸居，公子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？多少血腥不適合我聽的事？”

最後那句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，陰森森的帶著讓人心顫的寒。

在這一刻，南宮珩有一種看到自己的錯覺。

失神了片刻，才道，“既然你想知道，那我就告訴你，總共有三四件吧。”

三四件？

娘的難產身亡，爹的失足落水，素梅姐姐的意外中毒，莫小侯爺死在洞房花燭夜，加一起，可不就是四件？

楚楚的心又狂跳起來，趁他不註意從他腿上跳下，端起茶杯猛灌了兩杯涼茶，才凝著他問，“都是那些事？”

皺眉思忖了片刻，南宮珩緩緩道，“第一件就是，其實我在你四歲的時候就見過你，你還救了我的命，照顧了我十幾天，那一次我被那個人襲擊，摔落懸崖，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，想不到醒來卻看到你，那時候你穿著邋遢、骯臟、破舊的衣服，我以為你是乞兒，派孫沐查找了許久，也沒找到你的蹤影，後來就失望了，不了了之。”

“第二件是在八年前，我買了賣身葬父的你，當時只是覺得你可憐，跟我的救命恩人有些像，可那次你挑水撞到我，因為跪下認錯而露出左肩上的胎記，我才認出你就是救了我的人，我把你調到衡逸居，因為你姓‘楚’而給你取名‘楚楚’，把你留在我身邊，想要你開心度過每一天。”

“第三件事是在五年前，我及冠那日，你奉的解酒茶裏有劇毒，謙之差點死掉，我把你禁足是保護你，你卻傷心了許久，後來我出去辦事，祖母把你關進柴房，我快馬加鞭趕回來，你依然被南公安欺負，後來魏大夫告訴我，你體內有慢性毒素，是通過飲食進入體內，我調查了毛六、處罰了毛六，卻發現了那個人的蹤跡，只可惜被他逃了……”

“第四件事，或許就是謙之死之後吧，我不眠不休的找了你好幾個日夜，在我以為你被定遠太夫人釘到謙之的棺材裏，差點忍不住要去挖墳的時候，你出現了……”

越聽心裏越酸，越聽越想落淚。

到底這個公子說的是真話，還是在涼亭與南公安針鋒相對的公子，說的是真話？

楚楚糊塗了。

低下頭看南宮珩，見他穿著白底天青繡雲紋的束腰勁裝，眼底閃過異色，“公子，您怎麽換衣裳了？”

換衣裳？

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，南宮珩疑惑蹙眉，“好端端的我換衣裳做什麽？用早膳的時候，我穿的就是這件啊，你糊塗了嗎？”

她沒有糊塗，她當時看的非常清楚。

在花園的涼亭中，他穿的不是這件。

倏然想到什麽，她轉身拉開櫃子翻找起來，一件件的外衣從指尖劃過，卻並沒那件破洞要她縫補的青色衣衫。

楚楚的心在剎那間跌入谷底，她想相信南宮珩的話，想說服自己他沒有傷害她的爹娘，可不翼而飛的衣裳……成了鐵證。

她無法說服自己的心，也無法再容忍他的欺騙。

陡然轉身，她如發狠小豹子似得撲到他身上，雙手用力捶打他肩膀，“事到如今，你怎麽還在騙我，還在騙我……我都知道了，剛才在花園裏你也說了，你對我好只是想得到我的身心，潔身自好只是沒碰到合適之人的借口，你間接害死了我的爹娘，害死了素梅姐姐和莫小侯爺……”

南宮珩身體陡然一僵，臉色陰沈下來，周身冷冽氣勢凝聚，一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壓抑氣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。

楚楚激靈靈打了個寒噤，卻倔強不肯認輸，只用拳頭不住打他胸口，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憋不住，奪眶而出。

任憑她的拳頭雨點般落在胸口，南宮珩只沈沈看著她，臉色鐵青。

這些不為人知的真相，她是怎麽知道的？

前幾天，韓立的調查有了突破口，在沒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，挖開了楚修銘的墓，果然與韓立的調查一致：楚修銘的骨頭發黑，胸前肋骨斷了兩根，不是意外落水，而是被人蓄意謀殺，楚修銘是中毒之後又被人打成重傷，然後才丟到池塘裏溺死……

素梅也可以說是間接死在他手上吧，畢竟那罐茶是祖母賞賜下來，素露嫉妒楚楚能與他親近，才在裏面下了毒……追根究底，都是因為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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